咸鱼文手。

忠君事。[001-002]

大概是二月份左右开的坑 写了一半因为期中考停掉了 在这两天捡起来继续写完好了。

古风文 中短篇 可能是因为手机上码字的关系 文风跟电脑上敲出来的差了好多。

食用愉快。

——分割——

001.

钟苒和简苏桐,是京城最无人不晓的两位小公爷。

之所以声名远扬,第一是因为这两位的父辈实在是太过位高权重,第二也是为了,这二位的关系确是太不寻常。

自幼时在陛下的金殿上为争一瓮上好的西域葡萄酒而不打不相识起,他们便彼此引为知音挚友。偏偏他们的父辈向来交恶,在政见上更是多有不和。

钟苒的父亲钟万翎是坐镇北方的七省经略加太子太傅,封一品忠武公。他出身微末,功劳都是沙场上一刀一枪挣下,又生性谦谨克己,在民间声名极好。

相比钟万翎,简苏桐的父亲简昀的官声就要差得多,或者说是朝中最恶也不为过。简昀是皇族远亲,在朝中领宰相之职,又加封太子太师,文忠侯,甚至还在乐城封了食邑。简昀的圣眷丝毫不逊于钟万翎,却是举世皆知的贪吝。他贪墨漕利,培植门生,甚至还多次打压钟万翎与其部将,可谓当朝的第一大奸臣。

这么两个人,一是忠臣贤臣廉臣,一是奸臣贪臣权臣,他们的儿子却结为莫逆,这不由得世人不为之侧目。


七月的夜里暑气依然咄咄逼人,空气中的燥热惹得每个人都没来由地从内里生起些火气来。

文忠侯府里,简苏桐快步穿过绿柳遮蔽下的长长回廊,也不待通报便冲进了父亲的书房。

书房里异常清凉。简苏桐知道,当日陛下赐下这座文忠侯府,父亲派人对整座府邸做了整修。这书房地下都挖空了,夏时架起冰块散热,冬天则生火取暖。在京城里,大户人家能在屋子四角架起铜盆盛冰去暑已是难得,像文忠侯府里这般将冰砖铺满整个屋子,可是京城里独一份的大手笔。

往日他也爱这清凉,今天脚下窜起的凉意却让他心头火气更胜。他把手上的薄薄几页纸拍在父亲的桌案上,砰的一声让他自己都有些愣怔。偏偏父亲还恍作不闻,依旧提笔悬腕,继续把手头的字写完,才搁下笔抬眼看他:“何事?”

“仲渝如今在户部帮着做事,今日户部将去年南郡盐利作帐入库,正巧让他在旁看了几眼,就看出了问题来。”

“从最下一级的盐商一直到盐运司,在账目入户部之前几乎层层作伪,一点点地抹平了账目,前后相差近百万两。父亲,那盐运使晁平是你门生,若不是你授意,他哪敢一口吞下如此大的数目?朝廷北线吃紧,正待盐利以充军饷,您却吞了这银子中饱私囊,怎能不叫天下寒心?若是陛下知道了,又将如何想?”

“你懂什么?”简昀冷淡地扫他一眼,把手边放久了的冷茶泼在茶案的金蝉上。

“为父位极人臣,圣眷太隆,若还自矜清贵,做个廉正清肃、乐善好施的青天大老爷,你让陛下如何想?”

简苏桐被父亲话语中的冷意逼得一怔,缓了缓才又开口:“父亲此言差矣,钟经略在朝中为武将之尊,不也一样在北疆与将士同苦,炭敬冰敬,不取分文。更何况,父亲若为自污,何须百万之数?这做戏,也未免太真。”

“钟经略?你以为钟仲渝为何单读孔孟,不习枪棒?就算他不通武略,又为何非要滞留京内,难道单单此处有文官可做么?”

简苏桐看着冷漠的父亲,张了张口,却无言以对。


简苏桐与父亲在府中争执之时,钟苒正一个人坐在金风楼顶上的厢房里,静静等着简苏桐。

这楼是京城中第一酒楼,多有达官贵人、世子王爷流连其中。钟苒的父亲是武将之首,家中用度自然不缺,这金风楼他也不陌生。但每每坐在眼前这间包厢里,他还是忍不住感慨。

在京都熙攘之地,从这金风楼顶上望下却是一片静谧的湖光山色。金风楼的主人硬是在这金风楼下辟出一大片园子,以人力凿出一座湖,掘出的土石又在湖畔堆成一座小山,再植上异草名花,见过的人都说,京中盛景,除却御花园,当以此处为第一。

所有这些,都只供最顶楼处这间厢房的客人赏玩。而这间厢房的门口,常年挂着一枚木牌,上刻一个“简”字。

简乃皇姓,这京中姓简的少说有个万八千人。而这个简字,却只代表一家,那就是当朝宰执,简昀一门。

钟苒坐在窗边,看着楼下湖边燃满金烛,烛光与水光相映,当真如金风万里漾于湖上,美不胜收。只是如此美景当前,他脑中却想着方才简苏桐怒气冲冲离去的模样,不由得一叹。

他在户部帮着做事,本是为打发打发时间。这次发现纰漏的账目原已被人核过一遍,只因事关北方驻军的饷粮,他随手拿来看了看,总觉得有些蹊跷,又找来其他账目核算后,才发现了问题。

但他入户部之前,父亲就曾交代过,无论如何不要与宰相一系为敌。因此,他原也没想过把这事揭开来,只是思来想去,还是向简苏桐透露了一些,却不料简苏桐一点就炸,跳起来便径直冲回了家。

门轴吱呀一声,门外大大咧咧走进个人来,看见钟苒坐在屋里却是一愣:“你怎的一个人在这里?”

钟苒一抬头,连忙起身问好:“伯淮兄长。”

来人是简苏桐的双生兄长,简苏梧。京城之中,若论章台走马、宿柳眠花的第一人,非这位简大公子莫属。

民间常有人笑谑称,老天有眼,让奸相生了两个庸碌儿子,否则父子三人同朝为贪,这国家可受不住。在钟苒看来,莫说简苏桐是他挚友,他自知对方和庸碌二字压根半点扯不上关系,单说面前这位简大公子,虽然貌似胸无大志,唯好醉卧美人膝,钟苒却觉得他是锋机内敛,暗有乾坤。

简苏梧懒散地凑近,把手中的酒坛往桌上一放,顺手抄起钟苒面前的茶盏凑到鼻子下一嗅,也不等钟苒反应过来随手泼在了地上。

“桐弟怎么扔你一人在此,干嚼这什么大红袍。无趣,无趣,令尊一品将员,府中的红袍难道还少了么?”简苏梧就近歪坐在一张椅子上,信手拍了拍他带来的酒坛,“都说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这金风楼,便该配玉露酒。桐弟既不在,这美酒便由咱们分了吧。”

钟苒失笑地看着简苏梧一手拍开封泥,又神奇地变出来两只杯子,不由得无奈摇了摇头。

看来今日是不得不舍命陪君子了。


002.

钟苒有些醉了,简苏桐却还没有回来,面前的简苏梧仍在一杯一杯地饮着。

“伯父挪走那些银子,是为了阻止家父出兵吧……为什么呢?”钟苒靠着椅背,以手抚头,喃喃低语。

简昀挪走了原本要充作军饷的盐运税银,朝廷一时无法筹到足够的银两招募新军以充北境兵力,自今春就打响的同北晋的一战,原本意图要一举挫伤对方的元气,如今看来却似乎只能不了了之。

可是为什么呢?若是钟简两家只是单纯的朝堂死敌也就罢了,偏偏两边一文一武,各自都已是位极人臣,若没有彼此的存在相互制衡,说不得哪日便会引来猜忌。何况皇上因近日捷报连传,正在对北伐兴致高昂的时候,简昀没来由在这种节骨眼上给军方使绊子。

“想来父亲也是无奈吧。近年来三番五次北伐,朝中武将一派势头已渐渐压过文臣,父亲身为文官之首,说不得要替群臣们伸张伸张。”简苏梧给钟苒的酒杯添满了酒,又自斟自饮了一杯,“不是我夸口,这百八十万两银子,平常还不值得父亲如此大费周章。”

真是这样吗?钟苒不知道。也许是喝了太多久,他的脑子有些混沌,也就懒得进行更复杂的思考。

他年内开始在户部做事,手上过的账目多了,他也渐渐对朝廷的情况有了些概念。

北境用兵,耗费的钱粮实在太多了。

近些年来,北晋连年挑衅,每每引得陛下震怒,都是一场血战。虽说胜多负少,但兵饷、军械之费皆是天文数字,更别说年年征调丁壮充军,已使得多个州府的税赋接连下降。北方新的国土又因战乱而民生凋零,要想靠那边充盈国库,只怕不是短期内可做到的。

收兵罢战,不管因为什么,也总是对朝廷有好处的。

钟苒这么想着,有些迷散的目光重又凝集在简苏梧的身上。这位京师浪荡子,看来对朝中事务也是上心的。

“兄长为何不愿出仕呢?”他这么喟叹着,思绪已飘散在晃荡的酒液中。简苏梧看着醉意已浓的钟苒,摇头苦笑。

出仕?他何尝不想出仕?官宦子弟,哪个不想着将来出将入相,文为一方良牧,武掌百万雄师,旁的不说,父子同殿也总是史书上一段佳话。

只可惜,他的父亲不许,说着什么不想一家权势滔天招来猜忌之类的话,断然封死了他所有进入官场的路。

否则,章台柳,花街酒,秦楼招招玉手,美纵美矣,日子久了又哪及得上万里封侯。

只是,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抱怨,又哪里说得出口?父亲自污避嫌、约束家人是一回事,却又不能明着说出来,不然让人扣个揣度圣意的罪名捅到皇上面前,也够他头痛一阵了。


当钟苒和简苏梧醉倒在金风楼里时,他们还不知道,他们等的人已经不会来了。

简苏桐正纵马冲过长街,停在了紧闭的城门口。他扬起长鞭抽在城墙边的栓马石上,“啪”的一声响,惊得城楼里的人纷纷探出身来查看。

城楼上很快匆匆下来一人,在他面前点头哈腰地陪不是。简苏桐也懒得理会这人是谁,只道:“开城门。”

“二少爷,此刻已过了时辰,咱们京都紧要之处,向来不许私开城门,您若是要去城外耍的,还请饶我们个好,明日再来吧。”

简苏桐心头火气正盛,小霸王的脾气发作起来,哪还管对方说了什么。他挥手一鞭将那系马石抽得粉碎,恶狠狠地重复了一遍:“给我开门。”

那人被他这一手惊住了,还来不及反应,却听城楼上已有人朝下喊话:“二少爷稍安勿躁,小的这就开城门。”

城下那人心知这是城楼上的人怕得罪眼前这位宰相家的少爷。毕竟简大少的纨绔也算是京城一绝,这位二少爷虽然没有那等“美名”,但只怕也差不远。好汉不吃眼前亏,明日上头怪罪下来,难道还能找简家的麻烦么。这么想着,那人下意识又往脸上堆了几缕笑容,简苏桐却看也不看,只待那城门稍开了个小口,他便双腿一夹,一骑绝尘而去。

今日他与父亲在书房大吵一架,气盛之下不慎砸碎了父亲向来最爱的一方砚台,被父亲赶出了家门。他气不过,才有了夜半纵马长街、强开城门的一幕。

信马由缰往前沿官道行了数里,他却不知该往哪里去。今晚因与钟苒约了在金风楼饮酒,他身上带了不少银票,一时倒也不愁花销,只是京城左近并无大的城镇,纵目尽是一片萧条,他这般漫无目的地,倒无聊得很。

一个念头忽然窜进他的脑海里。他觉得这个念头荒唐得有些无理取闹,却又忍不住反复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。驻了马,他的目光散落地停在远处的地平线上,心里却不断盘算着。

不如,投军去?

他知道钟苒的父亲今日正在京师西北的关河镇收纳朝廷新征的兵丁,距此不过八百里有余。自己虽然做不到像朝廷加急文书那般日行八百里,至多也只要两三天便能赶到,听闻钟经略还要在那里停留半月之久,自己无论如何都能赶上。

说走就走,他内心做了决定,便沿着官道纵马而去,只留一阵烟尘掩盖了他的背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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